墨色的玉璧一被摧毀，遠在鈞天大世界的某個人立刻得到消息。

睡在貴妃榻上的大能手指一轉，面前的水鏡立刻顯出結界之前的一道影子，“就是這個小鬼？”區區一個金丹，到底有什麽能耐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犯事？

他心中疑慮重重，下樓出了法陣，面前是一片冷清的歡喜宮第七層，第七層的任務艱難，裏邊一個人都沒有，韶青不介意這番清冷，從高處往下望去。每一樓層皆有空間陣法，就像在雲中望著大地，第一層的修士小如螻蟻，千姿百態盡收眼底。

瞧見歡喜宮的主人從樓上下來，有好事者想一睹煉神修士的絕世姿容，小心放出神識探查，沒想到那人居然也不避諱，只是將眾人神識擋開，收斂神芒，容顏以普通的目視便可瞧清楚。

如今在鈞天大世界，這般接地氣，還出現在人前的大能已經不多見了。那些人看到韶青如此坦蕩，不由得對歡喜宮又多上幾分信任。

韶青冷嗤，他長得如此風姿俊朗俊美脫俗，有什麽讓人看不得的。

此番心裏有事，他露個臉便回到自己府邸，應月已經將之前燒成灰燼的器物盡都恢覆了大半，就連那條粉色的衣裳都修覆得分毫不差。

韶青將那衣裳撚在手指間揉揉，料子是上好的錦緞，並沒有織入什麽類似於五印蠶絲或者靈花汁液等有靈力的材料，普通的凡人料子，上邊連個法印都沒有。

“都全部恢覆了？就是這麽一件普通的衣服？”韶青有些傻眼，他寢殿裏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法衣，幾時混了一件不入流的衣服進來，之前還翻出來許多是照他身形尺寸做的衣服。

“尊上，就是普通的衣服。”應月也不知如何解釋，這東西怎麽跑進寢殿裏，只有尊上自己知曉。

就是說，自己在不知什麽時候，還被人丈量過身形。韶青心境微動，他和任何一個妾侍都沒親昵到能讓對方給自己做衣服。

被火焚毀的東西已經一一還原出來，上邊有沒有法陣，是個什麽品階的法器，韶青過一眼就門兒清，眼見自己之前藏得好好的烏七八糟的東西也在，愈發郁悶。

真的是自己曾經寵幸的妾侍，沒必要忘得一幹二凈罷！

應月覺得頭疼，之前向尊上進言說用咒術將之前接觸過此物的人影顯現出來，沒想到對方憋著一口氣杠上了，覺得若不是自己親自想起來，容易受到欺騙，有人在衣服上動手腳也不是不可能。

他現在算是看透了這個像毛頭小子一樣，怕心上人不來，又怕她亂來的尊上，每每見對方看著一堆東西沈思，心裏便想打人。

韶青才不管自己部下在心裏翻了多少個白眼，總覺得一回憶起來自己便忍不住要犯傻。

他之前助殘照奪取王位全身靈力所剩無幾，之後又治療龍鱗之傷，斷斷續續地閉關以鞏固化神修為，沒想到才鞏固了修為，又迎來除魔大會，除了幾百年的魔，之後進階沖擊煉神再三失敗，在要放棄之時，又意外修得功德進階，一番忙碌下來，已經過去千年時間甚至更多。

千年之前的種種，有一部分他記不清了。

“你先退下。”

應月看到自己尊上布下結界將座寢殿都給隱起來，出了院子，手中摩挲著一只小青瓷瓶，倏爾下定決心，朝館外趕去。

他可不比韶青，早在發覺蹊蹺之時就對自己乾坤袋中多出的東西動用了顯形之術，知道一些大概。

厲霜。

這個名字居然被他忘記了千年之久。

當時記憶回籠的滋味並不好受，應月揉著自己的額頭，化光往鈞天大世界的雲海趕去。

玉璧已經有厲霜的消息反饋，這一次如果他比那兩人先找到對方，是不是能改變什麽……

就在應月離開之際，韶青斜倚在門框上望著天空，喃喃道：“不守規矩的東西。”

***

小世界，“那家炸雞店”。

店前邊是商鋪，後邊就是居住的宅院，明璟洗漱完就去院子裏檢查法陣，徒弟阿木睡眼朦朧地跟在他身後，聽自己師父解說這法陣的細節。

“師父，你說這法陣這麽厲害呀。”阿木開了一天的店，上下眼皮子打得難舍難分，記得回應對方的話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，夢裏都是牛奶香和芋圓軟糯的味道。

明璟知道這個徒弟比當初的自己還軟，又不舍得把對方打醒，捏捏那軟軟的臉，道：“去睡吧，明早還得起來開店。”

“師父，今天店裏有人搞事，我一個人就應付過去了。”阿木被捏了臉，反而清醒過來，低聲說道。“我能打架了，不會再拖累師父啦。”

明璟覺得有些意外，問道：“你今天打贏了？”

“贏了，我用的暗器。”阿木豎起手掌在明璟面前，微動手指，一抹冷芒立刻從他的指縫中彈出，就像潛伏許久的毒蛇露出獠牙，這一招孔雀翎，對方終於學得有些模樣。

明璟對弟子的要求不高，足以自保就行，他自己是依托系統走過來的，因此招式都有板有眼熟練度一到頂，招式基本就自行融匯貫通了。

小徒弟沒有系統，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將唐門的功夫學個七七八八，十分厲害。

“你很聰明。”明璟感嘆。

得到最親的人誇獎，阿木心裏暖融融的一片，笑得憨氣十足。他守著這間店鋪就是為了賺錢養活兩人，要是被人把飯碗砸了，可是大大的不妙。

“你先去睡吧。”擡頭看看天色，月上中天，晚上十一點，好孩子這時候應該在床上。

“那師父呢？”阿木說道：“我不困，我陪著師父。”

明璟指著院子裏的花圃，“你看，曇花開了！”

阿木果然轉頭去看，耳邊一響，人應手而倒，被弄暈塞進帶有空間的法器中。

確保了小徒弟的安全，明璟拿出千機匣警惕地望著四周。方才的邪氣稍縱即逝，就在這間房子周圍，小地圖上沒有紅名顯示，對方修為頗高，他一時居然無法感知對方在哪。

來者大方地登門拜訪還好些，趁著夜色鬼祟地放出神識試探，縱使沒有殺意，也絕非君子所為。

明璟將神識鋪過四周，一無所獲，“來者是哪位前輩，可否現身一見！”

眼前的月光被一道黑影擋住，明璟反應極快地彈開數尺，千機匣指向那人門面。對方緩緩浮在空中，一身華裳浮動輕擺如輕紗魚鰭一般，點著丹朱的眼瞼分外嫵媚，眉眼含笑地看著他。

“小霜，是我。”應月無視指著自己的千機匣，臉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安心放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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